我在開個Spam罐頭的時候(就是那種附有一支鑰匙狀的小鐵棒,要順著底部虛線轉動,反向綑起一整圈鐵片後,再以槓桿原理施力撐開整個罐頭底部),記憶突然閃過一幕幕幾個月前的色戒場景,非常油亮飽滿,非常以小搏大,非常肉慾又充滿緊繃的非常哀傷。
人可以用單種意象變化出多少種轉喻,愛情當然可以順勢著多少種場合交纏成無數種色──支配的色、壓抑的色、禁忌的色、上鉤的色、絕望的色,更是充滿角力和交易的色。從鞭笞的皮帶到灰塵脂粉瀰漫的公寓到火油鑽,與其說是陰謀目的夾藏情慾恣灑不如謂之汗淚淋漓後的物慾橫流。現實中無法掌控的棋局,一個在希望與遺棄中載浮載沉的女知青,和一頭承歡權力政治的虎狼,反而透過愈來愈投入這場既公開又秘密的心理遊戲,雙方都愈來愈逼近幻想虛界中那既孤獨又勝利(殊不知輸贏從來是兩面相對)的個體。
又如同在絨布質料的背景前,兩具間歇性抽動再以不自然角度扭轉的身軀,終究有抵達極端、迅即嘎然而止的一刻。所以我反而認為,電影中安排鐘響以及空蕩客房的悵然若失未免顯得過份軟弱矯情。不是小說中的人性尖刻扁平,反更是終有一散的蒼涼與清明。「天涯歌女」的唱詞土氣也露白,光看逐音趨近的一端手、小碎步,她既不是麥太太也不是王佳芝,交疊的影像是更早之前穿梭在光影與可笑佈景交錯間的舞臺上的鄰家女,是詭異的中國不能亡口號下犧牲的妓女,是超越所有禁錮和被錯置、渴望自由遠離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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