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酒鬼偵探本來並不非常吸引我。總感覺因為那位被流彈波及的小女孩艾提塔‧里維拉,他任憑愧疚和難以平衡的自傲(就是那種「明明我是打擊罪惡的英雄,卻變成一場災難」的忿怒)氾濫在生活中,不僅浮沉在清醒和沉醉之間(伴隨破碎的記憶和短暫空白),而且刻意讓自我除了波本以外孑然一身(雖然這樣讓某些女性可以用魅力償還代價)。不過,憤世嫉俗中又帶著對社會充滿關懷的韻味,逐漸隨馬修‧史卡德踽踽獨行的腳步,和再三重複記憶與事件交錯的獨白(每一集都至少有一個段落提到那場槍戰,或者是在教堂點燭,或者是導致一飲而盡的結果),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他的行事風格並不百分之百遵循所謂光亮亮的正道,但他卻執著地認為謀殺和其他犯罪不同,而且「就像咬住骨頭不放的狗」願意竭盡心力追索兇手,於是人性的可憐與可愛從紐約的大街小巷被發掘了出來,讓我們在掩上扉頁之際,內心仍然可以保有對有情社會的信心和溫暖。
 
我特別注意到,唐諾先生好像非常喜歡馬修呢,每集都寫了不短的導讀序,還兼扣合了一些中文出版年在臺灣的時事,或作家人物的軼事異語,十分有趣。例如在《父之罪(The Sins of the Fathers)》中,一個有戀父情結的鄉村女孩離家來到這個五光十色的大都會,以年紀大她十幾、數十歲的男人為對象「交朋友」,慢慢演變成「生張熟魏」的收入來源,這在道德上要如何言說「是種職業」呢?唐諾卻(無不調侃意味地)告訴讀者:需要有工作以糊口養家,不愉快、並非真正想望,又不符合真正的信念和價值的稱為「職業」;相對的,信念和價值實踐之路相合的工作,儘管不一定愉悅,甚至可能因挫折而備感辛苦,則可以稱之為「志業」。
 
所以,真應該拿去說服爸媽多奮鬥個幾年,好成全我正在從事的求學「志業」囉?

 
「對我來說,一切是禮拜二才開始的,但事實上,事情的起頭遠早於那天。我啜飲波本咖啡,心想到底能回溯到多久以前。在過去的某一點上,這一切或許就註定要發生,但我不知道那點究竟是什麼時候。有那麼一天,理查‧范得堡碰到溫蒂‧漢尼福,而那當然可以算是某種轉捩點,但也許他們各自的結局早在那天之前就已成定局,而他們的碰面只是要促成那最終的結果。也許一切要歸源於更早以前……也許是夏娃的錯,誰叫她亂吃蘋果,製造麻煩。讓人類得到分別善惡的知識,以及經常做出錯誤抉擇的能力。」
~《父之罪(The Sins of the Fathers)》,頁167
 
「他默默坐了幾分鐘。我掏出酒瓶,又喝幾口。喝酒牴觸他的信仰。啐,殺人牴觸我的。」
~《父之罪(The Sins of the Fathers)》,頁193
 
「我不能確定以前磚塊有沒有露出來,也不能確定我心中的影像有幾分真實。回憶是一種合作的動物,很願意討好;供應不及時,常常可以就地發明一個,再小心翼翼的去填滿空白。」
~《黑暗之刺(A Stab in the Dark)》,頁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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