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作江南春水色」──中國傳統染色文化 96.9.19
 
本以為只好取消的演講順延到禮拜三晚上,成為碩士班開張以來的第一課。(原來的第一堂被意外莫名的颱風假KO,再加上下星期的中秋連假,成為加退選截止第三週才能知道的大‧抉‧擇!?)
講者金成熺女士是本系畢業的學姐,雖然是韓國人,但不僅說得一口標準的國語(還有些臺灣腔唷),去年還將長期研究織品與古籍文獻的成果以簡體中文出版──「染作江南春水色」,出自唐代詩人白居易感念女工之勞所作的樂府古詩《繚綾》:
 
繚綾繚綾何所似,不似羅綃與紈綺。
應似天台山上月明前,四十五尺瀑布泉。
中有文章又奇絕,地鋪白煙花簇雪。
織者何人衣者誰,越溪寒女漢宮姬。
去年中使宣口敕,天上取樣人間織。
織爲雲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
廣裁衫袖長製帬,金斗熨波刀翦紋。
異彩奇文相隱映,轉側看花花不定。
昭陽舞人恩正深,春衣一對直千金。
汗霑粉汙不再著,曳土蹋泥無惜心。
繚綾織成費功績,莫比尋常繒與帛。
絲細繰多女手疼,扎扎千聲不盈尺。
昭陽殿裏歌舞人,若見織時應也惜。

(轉貼自 http://0rz.tw/5439w )
 
雖然作者在書中的理念是「以傳統物質文化的連續性觀念出發,將古代與現代的染色工藝聯繫起來」,並且將整個織染工業視為一個ethno-technological system放入社會結構,但因為參考資料與實際進行調查、實驗樣品之間的過程分析其實還有許多空隙等待更多的研究補齊,加之以我們對於紡織科學的許多專有名詞如色技、染工均不甚了解,故對其「人文科學的解釋方法」也只能理解為一種偏重自實用性的角度探討古織品與技術復原的努力。(畢竟,當代玩人類學的可不敢把題目直接就套定在整個大中國的規模下呢。)
 
不過從演講獲得的資訊倒是勾起一些片段:首先,講者在論及中國紡織的悠久發展時,以上海的元黃道婆(供奉的廟宇在徐匯區)與含山蠶花節為例,強調這項在前工業化時代遍及江南的活動並不單純只是從養蠶、抽絲到織染、作衣的上下游產運脈絡,更具有影響社會文化的深刻意義;因為從染色開始的種種技術、環境都需要長期的經驗和專業技術,而除天時地利的條件配合外(在中國,適合的織染的穩定氣候在秋季),還極易受到外部干擾影響最後的成色結果,相當不容易控制,所以人為因素小自衛生條件、大至世事政局也都需要相對的平穩──這是江南一帶政治上採取較為偏安心態的形構緣由之一嗎?
 
其次,雖然織染技術既複雜又有相當難度,例如單談染色就必須具備植物和礦物辨識的能力,以及染色過程中各原料加入造成結果的化學知識,但印象中蕭紅的小說〈手〉裡染工的地位和經濟水準卻不是很高(儘管背景設定在東北而且又是較現代的民國)。因為沒有涉獵太多中國社會史的相關知識,不曉得織工相比又如何?去年到蘇州遊覽時,導遊向我們介紹了不少織錦大戶建造的園林,還有連續劇裡的小家碧玉也多出自成功的織造商賈,似乎都把江南一帶描繪為織業蓬勃、富庶發達的獨立小社群;劇中的他們常常為了必須打點遠方宮廷的龍袍或各式綾羅綢緞,而順便牽扯出家庭倫理的愛恨情仇,不知他們對這個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至少是白花花的銀子)的皇帝到底是抱持著什麼想法?織戶彼此之間的競爭、其與週遭的生產交換又在那樣的交通狀況下呈現怎麼樣的關係?
 
講者在對復原古織譜描繪的相關討論時尚啟發了一個很有趣的「色彩學」觀點:以褐色Brown為例,不大黃、不大紅也不算黑,隱約還可以看到一絲綠和藍的蹤跡,黯淡中有混和的曖昧(像是染壞了,也可以說隨便染染就成),就是一般中下平民階層最常穿的服色;中國早在周代就有以顏色辨識階級的「五服」規範,這種色彩政治學迄今為傳統京劇所保留,隨著劇情和人物性格再搭配不同的冠戴、扮相(雖然近來就連專業表演也愈有衰弱之勢),再進而轉變為藝術美學上的展現。但即便到了西風東漸的今天,喪服白、喜事紅的基本概念也大多為人所遵守,故影響不可不謂極大。
 
到泰國參觀金‧湯普森博物館,這個美國來的CIA把本來不甚堅韌的泰絲改造為可以工業化生產,並且打入國際市場的高單價商品;相較之下中國絲在質與量方面均優良非常,早在pre-modern時期的國際貿易中便成為大宗品項。這類名揚海外的交流活動一定也帶來文化與社會生活上的影響,如能以此作為切入角度來觀察中國庶民的日常相信也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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