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每個人都有,但好好述說往事誠屬不易,若要用筆流暢寫下,則更難。

 

上個月無意間透過Google發現遠在對岸的「中國老教授協會」竟然在三月份替外公舉辦了一場「紀念《檔案管理與整理》出版七十周年學術座談會」,讓身在臺灣的作者後人──媽媽和他的兄弟們都感到既驚喜,又有些慚愧。為何這麼說呢?其一是在臺灣的學術界,檔案學(似乎)沒有特別被重視。我畢竟對這門學科不甚熟悉,但因為這次機會藉由Google和瀏覽圖書館架兩個管道極粗略地了解之後,發現這本1938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著作(當時外公還不到三十歲耶!)長期以來在臺灣管理學界只被定位為「史料」──換言之即被視為是民初時期引進西方資訊管理系統的濫觴,但內容提到的理論框架並沒有像在中國那樣被沿用或加以討論。再者,因為外公追隨國民政府來臺後在行政院擔任的職位轉向經濟方面的研究分析,加上一些敏感的外省身份經歷,讓他也再沒什麼機會在原初的發想上持續建基。總之基於種種因素,多年來子女們其實少有機會聽父親談論他的研究和理念,而他的倉促早逝也是子女心中永遠的遺憾。

 

儘管我知道兩岸的學術發展軌跡不同,但仍感意外驚喜的是:中國的檔案學相對地十分興盛,也因此外公的書獲得極高的重視,而竟然可以在這二十一世紀繼續被討論並給予極高的評價!對這項發現非常興奮的我馬上繼續用CKNI關鍵字搜尋來查找書名、作者名和一些專有名詞,果然又陸陸續續挖掘出不少專論該書以及檔案學史的文章。不過,另一個沒那麼意外的發現就是,作者生平隻字未提。我還跟媽媽笑鬧著說,畢竟跑到臺灣去了就是「思想錯誤」嘛,當然只能讓作者介紹付之闕如了。

 

其實媽媽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被重視的「殊榮」。早幾年前,常常飛中國的大舅曾在一家書店裡發現中共將該書訂為「人民基礎教育十三大」,還將1938年商務印書館的版本改版重出。某次家族團聚的場合,腦筋動得快的親戚也半開玩笑地提議道,這麼一來應該趕緊與出版社聯絡,聲明智慧財產權,搞不好可以收版稅呢。不過正當大家開始計算對岸市場、想像廣大群眾人手都需要一本、然後帳戶裡就有源源不絕的數字出現的時候,總算有務實者「發現」這本書的定價原來不到2元人民幣……

 

發財夢暫且擱在一邊,我們還是很希望藉此機會多加了解外公的學術成就,以及中國學術界給予的評價。於是這個任務就交給跟筆桿子關係最近的大舅來負責,由他聯絡老教授協會,看看他們舉辦研討會後是否有相關刊物或文章出版。幸運的是,協會不僅很快地回覆我們在下一季的期刊中將會有對研討會的相關報導,而他們願意寄給我們,還很爽快地邀請後人寫一篇約兩千字的文章略敘生平,他們將會同時刊登在網路論壇和期刊上。當然,這述作之事也同樣請曾和外公合作編輯出版的大伯來完成。不過我倒是又生出別的想法:大舅寫的應該是與他所知道關於外公寫成本書之後輾轉逃來臺灣的經歷,以及他後續(可能)繼續發展的檔案學觀點。但如果能有一篇較輕鬆的文章,談外公做為一位父親如何實行身教(我無緣見過外公,但從很多小故事可以感覺到外公很隨和親切,也很疼愛小孩),以及和子女相處的溫馨點滴,應該也很有趣,可以幫助我們更貼近外公的脾性,從比較個人的觀點去了解他的研究。於是我就很想說服老媽:

 

我:這樣單單一篇好像有點可惜,你也寫一篇嘛。(慫恿)

媽:很麻煩欸,我有多久沒有寫字了啊!寫不出來了啦!

  現在我超喜歡注音的,寫起來好快~(大心)

 

在廚房談天的同時,我轉頭就瞥見冰箱上的便條寫著:「ㄐㄧ肉一包」、「ㄅㄛ菜兩把」,小學不是在臺灣就讀的她,注音符號還是跟我學的咧。所以誰說注音文是年輕人的專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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