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假回追被書展熱燒到的小說,這本被逗點陳夏民大推爆紅的《世界就是這樣結束的》。英文原名On the Beach在海軍術語中「上灘」象徵任務結束和退役,中文版譯名則源自T.S.艾略特的詩;若說起始源自於宇宙大爆炸,末日在文學的想像中,卻猶如細語般的whisper,微弱、結束前的沉鬱、寂靜和不寒而慄,也一語道盡整個故事的核心。

 

背景設定在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後的澳洲。北半球在核武的直接摧殘下全數滅亡,而輻射塵正以「死神的腳步」慢慢往南半球擴散。(作者Nevil Shute的航海經驗想必與太平洋緊密關聯,書中屢屢提到船艦沿著大洋洲雅浦、俾斯麥、達爾文等群島繞行的路線,對港口如Port Moresby也知之甚詳。)根據風速和氣候預估最快六個月,存在於地球上的最後人類也即將因被感染輻射病衰弱而亡。

 

以下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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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從彼得・荷姆斯,一位軍官的晨醒開始。身旁有妻子、新生嫩嬰相伴,一連串身為顧家好丈夫準備回營報到的行動,反映的現實卻是資源短缺、基礎設施逐漸敗壞、市面經濟蕭條,小康之家的確幸靜好僅是偏安一隅。而他接到久違的任務則是在倒數中的執勤:擔任艦上聯絡官,輔佐潛艇航向已被輻射肆虐的北半球,探尋是否仍有任何生命存在。

 

從彼得延伸出形形色色,即為人類面對末日將至的各種縮影。

 

對彼得而言,繼續為了家庭努力工作、完成交辦任務,當大限逼近,也毅然回歸,與摯愛相互扶持、共度最後時光,然後以自盡結束彼此的煎熬。彼得的妻子瑪麗則是另一類:作為媽媽的她,起初是不願正視即將到來的末日,竭力想像「未來」依然存在,規劃著菜園收成,為後院打造著明年盛開的花園。隨著疫病消息進逼,她從擔憂「若自己病了照顧不了孩子怎麼辦」,到最後甚至為「一家人都得病了」反而為可以攜手共同赴死而心寬。這是一個「只要一家人都在,都好」的典型。

 

駐紮在澳洲、因而躲過北半球核爆立即身亡的美國艦長杜威特,面對末日的態度是另一種「瘋狂」:繼續兢兢業業恪守軍人職責,並在異鄉繼續漫想自己在家鄉的妻兒依然安好,自己省吃儉用,卻大手筆張羅買下昂貴的手鐲和玩具。直到他們又一次的航行任務接近死寂的故鄉大陸,戳破了薄弱的幻覺。表面沒有崩潰的他,選擇繼續守護船艦直至最後一刻彈盡援絕,他也隨船航向最終的沉艦命運。

 

相較於上述過著日常直至最後的人生,故事中最「人間清醒」的角色,反而是一登場就以縱情狂歡、酗酒糜爛,卻反而沒有像前面幾位蒙蔽自己或一味相信可能逃過的牧場女兒莫伊拉。她原本的恣意妄為,是因為對剩下不多的時間感到生無可戀;然而在遇到充滿紀律與責任感的艦長後,愛慕卻反而重燃起她對「努力活到最後一刻」的渴望。在一邊持續幫忙牧場家務的同時,她拾起充實自我的能力,關切潛艇任務是否帶回「還有生機」的訊息,並努力靠幽默與陪伴排解艦長心底的寂寞茫然。在這最後的時光,她的愛意告白坦蕩直接,卻也克制自己不去打破道德的底線,讓滿腔情感駐留於岸邊,直到結局,她仍是燦爛無畏的奔赴。

 

沒有小膠囊但有生存的焦慮

自疫情後,戰爭不斷、經濟動盪、政治緊張,再加上天災地震的潛伏,我們感受到危機步步進逼,但我們甚至不如小說人物那樣確知有個清楚的「死線」,且現實裡我們也沒有那顆可以輕易給生命按停的開關。那麼,在這種真實但更不確定的生存焦慮裡,我們應該怎麼想、怎麼做?

連假的天氣如此好,不願停在太過悲觀的漩渦堆積無用的焦慮,我再次開始回想起坂本龍一、Hans Rosling、Erik Olin Wright和Thomas Hylland Eriksen等人談他們得知自己罹癌的心路歷程:病痛與治療歷程固然佔據了他們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但他們仍一邊努力維持自己對人生的專注與樂趣,一邊持續思索度過的時間可以因生命和自己的能力,為世界留下什麼樣的痕跡。然後,他們繼續盡著自己的努力記錄著,讓這些影響鐫刻我們後人的記憶。

這也是這本1957小說中述及的另一個類型:科學家奧斯朋,直到最後一刻既整理著航行發現和觀測,也醉心於自己畢生熱愛的跑車夢想,在這最後關頭前應用知識讓缺燃料的引擎繼續發動,衝出人生賽道,找到屬於自己的獎賞。

 

《世界就是這樣結束的》閱後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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